書頁化作利齒咬住手腕。血滴在《骷髏幻戲圖》的牽絲線上，整幅畫瞬間吸飽精血舒展開來。

張擇端從畫中踏出，

鼠須筆點在我眉心：“蘭陵笑笑生從來不是某個人——是每個補書匠心頭長出的孽障。

“銀河突然傾瀉而下，銅鐘陣中升起座活字熔鑄的孽鏡臺。鏡面映出的不是面容，

而是歷代《金瓶梅》版本中所有被篡改的章節(jié)。當(dāng)我的手觸到鏡面時，整座時空開始崩解，

墨色潮水里浮現(xiàn)出最后一個畫面：襁褓中的我被祖父用銀朱砂在后背刺下整部《墨娥小錄》，

而趙雪堂在窗外捧著沾血的砑石淚流滿面...洪武三年的春雨泡軟了金陵城墻，

我蹲在聚寶門陰影里，看雨水順著《金剛經(jīng)》刻石往下淌。

那些梵文在青苔間扭曲成張擇端的落款，當(dāng)“臣伏聞“三個字沁出血珠時，

我終于明白朱權(quán)為何要引我來此——這滿城的經(jīng)文碑刻，皆是鎮(zhèn)壓《金瓶梅》墨鬼的符咒。

刻經(jīng)處的老和尚遞來拓片時，腕間念珠串著十二枚青銅活字。宣紙上的《心經(jīng)》在雨中顯影，

竟浮現(xiàn)出西門慶初會潘金蓮的版畫。

“施主可知這《大藏經(jīng)》的梨木版...“他枯指劃過碑文凹陷處，

“用的是當(dāng)年裁縫局封存的人骨砧?！霸捯粑绰洌探?jīng)棚里傳來椎擊聲。

我摸到墨斗線發(fā)燙的異狀，沖進去時見工匠正在雕鑿的并非佛經(jīng)，

而是《金瓶梅》二十八回“陳敬濟弄一得雙“的插畫。梨木碎屑里混著指甲蓋，

刻刀每深入一分，經(jīng)版就滲出靛藍(lán)色膿血。“這是寧王府送來的功德。

“老和尚的僧袍突然鼓脹如帆，后背浮出朱權(quán)的煉丹符，

“說要刻滿三萬六千塊...“他突然掐住自己咽喉，指縫里鉆出墨色絲線，

在空中排成“應(yīng)天書院“四個活字。懷中的萬歷刻本突然翻到空白頁，

趙雪堂的虛影裹著元末戰(zhàn)火躍出：“快用砑石封住他的泥丸宮！“我擲出魚腦凍端硯，

老和尚天靈蓋應(yīng)聲碎裂，顱骨內(nèi)竟嵌著半幅《上河圖》殘卷。汴河支流在此處改道，

直指西門慶家后院的枯井?？探?jīng)棚轟然坍塌，暴雨中的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