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章
姜小滿指了指灶臺旁，“那個更夫，沒事吧？”
林月升搖頭，“只是吃了蒙汗藥?！?/p>
“哦......”姜小滿安下心，湊近了一些，端詳起他手中的泥塑娃娃來。
鳳仙鎮(zhèn)名產(chǎn)“小來福”頭上扎兩個總角，紅撲撲的圓臉上帶著喜慶的笑容，身上涂著五顏六色的祥紋，今日一路行來，這里幾乎每家商鋪都要擺上幾個。
還是那個喜慶僵硬的笑臉。
忽然，腦中靈光一閃，她恍惚覺得，這中空的泥塑用來容納魂魄，似乎是天經(jīng)地義的事，“這些鬼東西以前就在里面？”
“以前應該是一人一尊，現(xiàn)在，臨時放放?！闭f這話時，林月升的依舊是一派從容。
“你們?yōu)槭裁匆獊韷奈覀兊氖?？?/p>
聽到身后傳來薛老大的聲音，姜小滿才發(fā)現(xiàn)，林月升剛才并沒將他收進去，似乎是刻意留著薛老大問話。他回過身，對著面前人輕輕舉起了手中的泥塑玩偶，“依我看，你們起碼在里面待了好幾年，這幾天才剛剛脫身出來?！?/p>
薛老大沒說話，只是偏過頭。
見他像是默認，姜小滿瞇了瞇眼睛，虛心向林月升請教，“你是怎么知道的？”
林月升淡淡瞥了她一眼，“鬼魂如果在一件容器里呆久了，會逐漸沾染上器皿的氣息，乃至適應了其形制，這小來福內(nèi)里中空，又做得十分真實，就如同在鬼魂臉上覆了面具?！?/p>
“你的意思是，這些鬼魂就是在里面待久了，表情才會變得和小來福越來越像？”信息量太大，雖然她此前已隱隱有這樣猜想，但此時得到確認仍是有些錯愕。
“但是，他們?yōu)槭裁床桓缴洗笕说纳眢w？”
這些人身手敏捷，要不是因為短手短腳的累贅，她可能早就被他們一鍋燉了。
“或許不是不想，只是做不到?！?/p>
他們死得太久了，再加上松樹陽氣重，本來就是種在祠堂邊鎮(zhèn)壓陰邪的，如果不是近幾年地上的陰氣越來越重，他們也出不來。
說著，林月升幾步繞過腳下凌亂的桌椅，將小來福放在了供桌之上，“兒童剛脫離母體不久，最易被鬼上身，因此他們一般是不來這祠堂的。據(jù)店小二說，初一那天全鎮(zhèn)同族之人都會在此祭祖擺宴，無論男女老少悉數(shù)到場?！?/p>
姜小滿大為不解，“你的意思是，四天以前這些鬼魂就已經(jīng)附身在了前來赴宴的小童身上？那他們是怎么藏在祠堂里的？”
天井的霧氣越來越重，四處彌漫著陰寒的水汽，林月升靜靜凝視著對面的薛老大，“松林里怨氣濃重，帶著怨氣的鬼魂會成為冤死鬼，再有甚者，碰上煞氣更會轉(zhuǎn)為厲鬼，難以投胎轉(zhuǎn)世?！?/p>
在沉默許久以后，薛老大的嘴角忽然抽搐著扯向一邊，臉色越來越灰敗，看起來幾乎就要倒下，“是，你們猜得不錯，我們十幾年前就死了，只是那段時間天災人禍，死的人實在太多，陰差抓都抓不過來，我們混混沌沌，一直在這附近游蕩......”
直到后來祈國地上盤旋的煞氣越來越重，他們自覺意識逐漸清醒，卻碰巧發(fā)現(xiàn)鳳仙鎮(zhèn)有以泥塑玩偶供奉先人的習俗，于是就藏身于這祠堂的泥塑中，受香火供奉十余載，怨氣已散了大半，總算沒有成為厲鬼。只是蟄伏良久，終于在這幾天尋到了機會，附在了神識不強的孩童身上。
“你們是真想代替那些孩子生活下去？”姜小滿說不上是憤怒還是悵然，“你們既然想重活一世，為什么還要來這里吃-人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