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微的光線透過薄紗灑落,溫潤而朦朧??諝庵袕浡乃幭?,
安靜得仿佛時間停止了流動。她的意識沉沉浮浮,像是長久沉睡在一片深海之中,
思緒飄忽不定,偶爾有模糊的聲音在耳畔回蕩——「再睡一會兒吧,等醒來后,
一切都會變得更好。」是誰的聲音?她聽不清,也不記得了。她的手指微微顫動,
觸感漸漸回歸。柔軟的絲被貼合著肌膚,光滑而細(xì)膩,溫暖得讓人想沉淪其中。
但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——身體比記憶中輕盈,四肢纖長而靈活,
指尖觸摸到的肌膚……柔滑得不像是自己的。她的心跳微微加快,睜開眼睛。
房間里一片安靜,四周是素白色的墻壁,擺設(shè)極為簡潔。紗簾輕輕飄動,空氣流通,
帶著一絲陌生的氣息。她慢慢地?fù)纹鹕碜樱?/p>
卻在下一刻猛然僵住——胸口傳來一陣奇異的觸感,柔軟、溫?zé)幔?/p>
仿佛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。她愣住了,幾乎不敢相信地低下頭。薄薄的絲衣之下,
那微微隆起的弧度真實無比,隨著她的呼吸而輕微起伏。她的心臟猛然收緊,
伸出顫抖的手按上胸口,掌心觸及的柔軟讓她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氣——這不是她的身體。
她急促地喘息了一下,猛然下床,赤足踏在柔軟的地毯上,步伐踉蹌地沖向房間角落的銅鏡。
鏡子里,一張陌生而驚艷的面孔映入眼簾。那是一張美得不似真實的臉。肌膚白皙如雪,
眉目精致柔和,雙瞳澄澈而微微濕潤,透著一絲初醒的迷茫。朱唇嫣紅,鎖骨優(yōu)雅微凹,
肩膀纖細(xì),腰肢盈盈,胸前的曲線玲瓏曼妙,仿佛一件被精雕細(xì)琢過的藝術(shù)品。
她的身體……徹底變了。她顫抖著伸出手,碰觸鏡中人的臉頰,指尖輕輕劃過,
感受到冰涼的鏡面,那股真實感讓她的理智轟然崩塌。「……這不可能……」她喃喃低語,
聲音輕柔得讓她自己都感到陌生??蛇@一切都真實無比——觸覺、視覺、心跳、呼吸,
全都在提醒她,她已經(jīng)不是過去的自己了。她的身軀被徹底改變,
然而她的意識卻依然是過去的“他”。她是誰?她到底經(jīng)歷了什么?是誰,
讓她變成了這個樣子?門緩緩打開,一道高挑的身影走了進(jìn)來。男人一襲白色長衣,
墨色長發(fā)束在身后,五官冷峻,眉宇間透著凌厲的鋒芒。「醒了?」
低沉的嗓音不帶任何情緒,仿佛只是在確認(rèn)一件實驗結(jié)果的狀態(tài)。她猛然回頭,
警惕地盯著來人,聲音微微發(fā)顫:「你是誰?」「沈冽,琢影司的首席琢魂師,
你的造物者之一。」「……造物?」她的瞳孔微縮,心臟驟然收緊,仿佛被人狠狠攥住。
「你已經(jīng)不再是過去的自己了?!股蛸従徸呓痈吲R下地審視著她,「如今的你,
是‘編號X-07’,是琢影司的最完美之作?!埂浮銈儗ξ易隽耸裁??」
她顫抖著問道?!改阍栽讣尤搿律媱潯?,接受徹底的形態(tài)重塑?!股蛸Z氣平淡,
仿佛一切都理所當(dāng)然,「這是你的選擇。」「我不信!」她的呼吸急促,拳頭緊握,
指甲嵌入掌心。沈冽按下了腕上的裝置,一道光影浮現(xiàn),投射在空氣中——畫面里,
一個面色蒼白的年輕男子坐在椅子上,眼神空洞,語氣平靜?!肝以敢饨邮芨脑??!?/p>
「請讓我成為最完美的形態(tài)?!顾男呐K猛然一震,指尖微微顫抖?!高@……這是我?」
沈冽靜靜看著她,微微垂眸:「你親口說的,難道你還想否認(rèn)?」她的腦海一片混亂。
如果影像中的“她”是真的,那么她現(xiàn)在的憤怒與抗拒,究竟是為何?
若她曾經(jīng)渴望成為如今的自己,那她此刻的迷茫,又從何而來?她的靈魂與身體,
究竟哪個才是真實的?「你的記憶可能被篡改了?!挂粋€輕柔的聲音插入了這場對峙。
她猛然回頭,看見一名身著淺色衣裙的女子緩步走來,眉目溫和,眸光透著幾分復(fù)雜。
「白棠?」她脫口而出,自己都不知為何對這個名字如此熟悉。白棠淡淡一笑,
看向沈冽:「她還沒有完全接受自己的‘新生’,你何必逼她?」沈冽沉默片刻,
微微偏過頭:「她遲早要面對現(xiàn)實?!埂缚伤灿袡?quán)利去找回自己的真相?!?/p>
白棠的聲音平靜而堅定,「你不想讓她知道的,并不代表她不該知道?!股蛸龥]有回答,
良久后,他轉(zhuǎn)身離開。白棠輕輕嘆了口氣,伸手拂過她的發(fā)絲,
聲音溫柔:「你不必急著否定自己,現(xiàn)在的你,仍然可以做出選擇。」她怔怔地望著白棠,
片刻后,緩緩開口:「如果我的記憶是假的……那我過去的自己,還存在嗎?」白棠望向她,
微微一笑:「或許吧。」她的心跳驟然加快,一種強(qiáng)烈的沖動在胸腔中涌起。
她要找到過去的自己,她要知道真正的答案。無論如何,她都不會停下腳步。因為只有前行,
她才能找到屬于自己的答案——無論是作為“她”,還是曾經(jīng)的“他”。
她的世界已經(jīng)無法回到過去,但她也不會甘愿停留在這具被塑造的身體里,
成為一個任人操控的“造物”。她必須找到真相,找到她過去的自己,
找到真正屬于她的意志,而不是被“琢影司”賦予的身份。她無法相信沈冽的說辭,
也無法接受那些投影畫面作為“過去的她”真實的證明。記憶是破碎的,模糊的,
像是被刻意篡改過一般,而在她的直覺里,她確信自己絕不會主動選擇這種改變。她的過去,
還存在某個地方。白棠是她目前唯一的盟友,
那個在沈冽冷漠注視下仍愿意向她低聲提示“去尋找答案”的人。她不能浪費這個機(jī)會。
夜晚降臨,琢影司的走廊空無一人,安靜得只剩下空氣流動的微響。
她身著白棠提供的寬松衣物,長發(fā)散落在肩頭,步伐輕盈無聲地跟隨在她身后,
心跳微微加速?!澳愦蛩銕胰ツ睦??”她低聲問道。白棠側(cè)目看了她一眼,
輕聲道:“去找你的‘過去’。”她的瞳孔微縮,呼吸一滯:“……你是說,
我的原本的身體……還在?”白棠沒有回答,只是繼續(xù)向前走去,
直到來到一扇封閉的金屬門前。她低聲呢喃了一句密碼,掃描掌紋后,大門緩緩滑開,
露出內(nèi)部冷色調(diào)的培養(yǎng)室。她一步步走了進(jìn)去,感受到空氣驟然降溫,
四周的培養(yǎng)艙內(nèi)靜靜地漂浮著某些液體,而其中一個艙室內(nèi),
赫然躺著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——那是她的過去。她的呼吸凝滯,雙腿微微顫抖。
玻璃壁上浮動著微弱的光澤,內(nèi)部的人沉睡在淡藍(lán)色的液體之中,眉眼緊閉,表情安靜,
卻透著一種不屬于“活人”的死寂。她看著那張臉,那是她記憶中殘留的輪廓,
是她曾經(jīng)熟悉的模樣,可是……她已經(jīng)無法將自己代入其中了。她輕輕伸出手,
指尖觸及冰冷的玻璃壁,目光顫抖著凝視著里面的人?!啊@是我?”白棠站在她身后,
緩緩點頭:“這是你曾經(jīng)的形態(tài)?!彼纳眢w微微晃了晃,仿佛被這句話沖擊得有些不穩(wěn)。
她的過去,真的就在眼前。她曾經(jīng)以為自己只是被改變了外貌,被賦予了新的身體,
但當(dāng)她真正站在自己的“舊身”面前,她才意識到,她不僅僅是“被改造”了,
而是被徹底分裂了。她抬起手,緩緩地放在自己的胸口,那里依舊有心跳,依舊溫暖,
依舊真實??墒?,她的意識仍然是“他”嗎?她還是那個過去的自己嗎?白棠看著她,
輕聲道:“你現(xiàn)在的身體,和他已經(jīng)是兩個獨立的個體。”“什么意思……”她的嗓音沙啞,
眼神茫然?!白劣八镜摹律媱潯?,并不只是單純的改造,而是意識的復(fù)制與轉(zhuǎn)移。
”白棠的聲音很輕,但每個字都仿佛敲擊在她的靈魂上,“他們并沒有抹殺你的意識,
而是將你的‘人格’拷貝到這具新身體里,讓你成為一個全新的‘個體’。
”她的手指猛然收緊,死死地盯著玻璃艙內(nèi)的自己。所以,
她……并不是單純地‘變成了女性’,而是,她的意識被分裂成了兩個部分?她咬緊牙關(guān),
喉嚨干澀得幾乎無法發(fā)出聲音:“……那么,他呢?”“沉睡。
”白棠的聲音里透著一絲復(fù)雜,“他的意識還存在,但并不完整。
因為‘你’已經(jīng)帶走了大部分的記憶和人格,所以現(xiàn)在的他只是一個空殼?!彼闹讣忸澏?,
眼神晦暗不明。這意味著,她過去的自己,那個完整的“他”,已經(jīng)不復(fù)存在了。
她依舊記得她的過去,記得她曾經(jīng)的身份,記得她的生活,但……她現(xiàn)在的思維,她的情感,
她的感官,已經(jīng)逐漸偏向了“她”這個全新的身份。她已經(jīng)不是過去的“他”。
“……我還能回去嗎?”她的聲音很輕,透著一絲不確定。白棠沉默了片刻,
緩緩搖頭:“不可能。”她的手指滑落玻璃,目光空洞。她已經(jīng)沒有回頭路了。
她深吸一口氣,緩緩抬頭,目光清冷而堅定:“那么,我還能做什么?”白棠靜靜地看著她,
半晌后,微微一笑?!澳憧梢詻Q定,你想成為誰?!边@一刻,她終于明白,
自己真正的選擇從現(xiàn)在才開始。她不再是“他”,也不只是“編號X-07”。
她是一個全新的個體,一個掙脫了命運枷鎖,正在重新定義自己的存在。
她最后看了一眼玻璃艙里的“過去”,深吸了一口氣,轉(zhuǎn)身離開。她的腳步堅定,
背影再無迷茫。琢影司無法定義她,沈冽無法定義她,她的過去也無法定義她。她是誰,
只有她自己才能決定。無論是作為“她”,還是曾經(jīng)的“他”——她將創(chuàng)造自己的未來,
而不是成為任何人的造物。她走出了那間存放“過去”的房間,
仿佛終于掙脫了什么無形的枷鎖??諝庖琅f帶著冷冽的消毒水味道,她的心跳卻不再慌亂。
白棠在她身旁緩步跟上,目光落在她的側(cè)臉上,輕聲道:“你不問我,接下來要怎么辦嗎?
”她的步伐沒有停頓,低聲道:“我不想再讓別人告訴我該做什么。
”白棠的唇角微微揚(yáng)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,沒有再繼續(xù)追問,只是靜靜地跟著她前行。
兩人穿過走廊,昏暗的燈光在金屬墻壁上投下她們修長的影子,幽深而寂靜。
琢影司的建筑冷漠得像一座牢籠,她不知道自己過去是否曾甘愿踏入此地,但如今,
她不愿再被困在這里。不論她的過去是什么,不論她是如何變成了現(xiàn)在的自己,
她都不想再被束縛在這里,成為一個被造物主操控的“完美個體”。她需要自由。
白棠似乎明白她的心思,輕輕嘆了口氣,道:“如果你想離開,我可以幫你。
但琢影司的防御系統(tǒng)極其嚴(yán)格,尤其是你,作為編號X-07,
沈冽絕不會讓你輕易脫離掌控?!甭牭竭@個名字,她的心臟微微收緊了一瞬。
沈冽——那個冷峻而深不可測的男人,他一直在觀察她,從她蘇醒的那一刻起,
他就像是在等待著什么。他沒有阻止她去尋找真相,甚至在某種程度上,
他似乎樂見她探索一切……仿佛他知道她最終仍會選擇留下。他,到底想要什么?
她的眉心微蹙,低聲問道:“沈冽……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?”白棠沉默了片刻,
輕聲道:“他在等待‘你’的覺醒?!彼闹讣馕⑽Ⅱ榭s,眼神一沉:“覺醒?
”白棠側(cè)眸看向她,
眸光中帶著一絲復(fù)雜的意味:“你是琢影司目前最完美的‘造物’——不僅僅是外形,
而是你的意識,你的適應(yīng)能力。沈冽一直在研究‘意識遷移’的極限,而你,
是他最重要的實驗體?!彼男奶腿灰活D。意識遷移?她猛然想起了那間培養(yǎng)艙,
想起了沉睡在其中的“她的過去”——“所以……我的意識,
真的被完全轉(zhuǎn)移到了這個身體里?”她的嗓音微微發(fā)顫。白棠輕輕點頭:“是的。
你并非‘變成’女性,而是……你,徹底成為了一個新生的個體。”她的指尖微微發(fā)涼,
仿佛有什么東西狠狠地刺中了她的心臟。她一直在抗拒,一直在試圖尋找回歸過去的方法,
可現(xiàn)在,她終于不得不承認(rèn)一個事實——她已經(jīng)回不去了。她已經(jīng)不再是曾經(jīng)的“他”,